（下）
日子持續進行，他們還是三不五時就到賓館裡。慣於承受，而非佔有的春彥對於標記一個人，心中有著忐忑，那是看再多片子也不會教導你的東西。
時間是相對的，僅剩下的那些由於抓不住，溜走得特別迅速。
「我後天就發情期了，你要先到我住處看看嗎？那天我可能……沒辦法出門。」
琢磨一隻腳跨在滑板上，隨時都可以離他而去，用他追也追不上的速度。
「那今天、賓館……」春彥抓著西裝下襬想，琢磨沒有戴那頂帽子，是因為他尚未要遠行吧。
「直接在我那或者再去原本的地方都行。」琢磨踩住尾端翻起滑板後扣住前沿，將他的移動工具夾在身旁，今天是個好天氣，已經下午了，琢磨又問了一次，「如何？」
「直接、去你那邊吧。」春彥不想看更多琢磨站上滑板的畫面，那讓他莫名難受。
琢磨的處住狹小單調，幾乎沒有什麼物件，黑色背包跟幾件衣物，春彥不知道如果在發情期來的期間，他會把弄髒的床單會在洗好後懸在房間，恰好遮住發情時從窗外照進屋內的光線。
春彥看著他從包裡拿出潤滑液，把床鋪好後他招手讓他過去，春彥跪坐在他身邊，琢磨取下掛在胸前的項鍊，在他開始摘下手指上的戒指時，春彥捉住了他的手，湊過來親吻他。
雖是從沒有過的主動，仍舊沒有任何攻擊性，有些怯懦，像小動物想跟自己示好。
春彥幫著他把戒指摘下來，被捉住手掌的琢磨看春彥摘下他手上一個又一個的戒指，摘下這樣的動作，不過就是套上的反轉，春彥褪得緩慢，像怕弄傷他，明明這樣大的戒指帶起來並不緊的，卻還是小心翼翼。
他在最後一只戒指被小春退下來捉在手心時，反過來與他交握，戒指從他吻他的縫隙間滾落到一旁，也許是有了從未有過的前奏——友好的照顧平添上些許曖昧，之間藏的情愫柔軟得像周末出遊時隨口輕哼成調的歌。
琢磨打開春彥的口腔，帶點氣味，溫柔緩慢地將他的身體打開，衣物在往來間一件件除去，終於他們又運行起那條軌道，春彥知道今天是這條軌道的最末，再那之後的世界都將是正常的，再不是這般顛倒的樣子。
沒有了橘黃色的燈跟紅色的牆，性事中的琢磨比往日更昏暗，卻也更加親近的模樣，這讓小春感覺自己不需要閉眼，體內發脹的東西動起來，擦過那個只有琢磨才清楚的地方，他放棄抵抗的抱上琢磨的脖子，哼吟出聲。
「嗯——」
「春。」琢磨叫了他的名字，就在耳邊，少見的。
情慾被熟練地挑起，連帶空氣裡琢磨的氣味越來越濃，汗一滴滴砸到春彥空白的胸膛上，他的手搭在琢磨的胸口，不知道是推拒，還是想確認左胸裡的什麼。
在那個邊界裡面點綴著星火，他和他走在那裡，像走在有許多螢蟲的森林，世界特別乾淨。
直到感覺琢磨趴倒在他肩上，急促喘息帶上的熱氣與潮濕讓他不得不睜開眼睛，琢磨的陰莖還留在他的身體裡，一股濃烈的香氣散發開來，春彥的心跳得更快了，像超市裡廣播偶爾會放的那種激烈舞曲的節拍，將他從那個靜謐的邊界拉回來，屬於Alpha因子開始擴散，琢磨的手攀上他的臉，瞇著眼湊過來。
「好像、提早了。」很無奈很無奈，讓人不禁覺得他可憐，想安撫他的模樣，過多的汗打在臉上，垂落的額髮，發燙的肌膚，跟閃著朦朧情慾的雙目，恩田開口對他說，「抱歉。」
小春並沒有準備好，可即使如此，他天性裡的東西還是被輕易勾引出來，情潮中的琢磨似乎還是顧慮著他，很主動，很有引領一切的風範。春彥翻過來壓倒琢磨時，留在他體內的陰莖也因此離開了身體，那讓他覺得空虛，一瞬間的，連阻止都沒有辦法阻止。
琢磨勾著他的脖子，讓自己最濕軟溫熱的那處貼合他，讓他就那樣地滑進他的身體裡。
春彥能感覺剛才拿來擴張他的潤滑劑緩緩地從自己的孔洞中離開，他知道那些東西隨著他的抽插動作，會打濕他身下的那塊床單，染出一片汙漬來。
「啊、啊啊——再、更加的……」春彥知道自己的技巧並不是很好，他並沒有被少抱怨過，可琢磨似乎並不這樣覺得，春彥原想閉眼，眼前琢磨的眉頭彷彿被人摁著那般靠在一起，像用上所有力氣去閉眼睛，可他抱著的身體卻是軟綿綿毫無抵抗能力的。
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，有些東西他總是還沒想明白，順著直覺就去做了，他垂眼去吻琢磨的眼皮，帶著一點安撫味道，像以前琢磨每次吻他那樣，輕輕地點著。
他動得不快，琢磨在他某次落吻退開時，終於鬆開眼睛。
「小春果然很溫柔呢。」琢磨這麼說的時候，帶著理解與一點欣慰，卻莫名讓人悲傷。
他想對琢磨說在他心裡，他才是最溫柔的人，卻沒能說出口。他永遠說不出真正想要的東西，例如他說不出自己真正想要的，是好好跟琢磨在一起。小春還是那個小春，無法拒絕錯誤不斷繼續下去的小春，還是那個倒楣鬼小春。
當所有的一切開始變得失控跟激烈，琢磨體內的那條路徑終於打開，即將去佔領另一個人的小春並沒有任何狠意，他就只是進到那個地方，在裡頭張出屬於自己的結。
春彥暫時忘記了衝動中夾帶著的，隱然就要沸騰的哀傷，他又抵達那個充滿星火的邊界，帶著恩田琢磨，去看唯一屬於他們彼此的秘密地帶，靜謐且安祥，無論他們兩個用怎樣的姿勢交合都會是正確的維度，美好得讓他們情不自禁地張開手擁抱彼此。
所有的一切，錯的似乎是對的，對的也許其實錯了。
發情期持續了好幾天，春彥沒有聯絡君江，他跟著琢磨消耗掉他家剩餘的那一些食物，彼此互相照顧，在只有他們兩個點的交集，屬於他們的維度會張開來，讓他與他各自都安穩地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。
「小春的夢想，是好好過著安穩的日子吧。」恩田把乾淨的床單拆下摺好，他身上帶著自己的氣味，對春彥而言特別好聞。
「……跟琢磨一起。」他跪在空無一物，僅剩下背包的榻榻米上，看琢磨從早晨的陽光中回頭，來到他面前。
琢磨蹲下來給他一個吻，輕巧地，「小春不適合流浪的，可我卻用流浪創造屬於我的地方。」
貴田春彥知道恩田琢磨說的也許是對的，很多很多的時候，許多許多的事情，在他們這幾個人裡面，琢磨都是最早明白過來的那個。
「你會好好寫本子吧？」琢磨送他回到那座橋上，戴著那頂全罩式的帽子，他與他一起從橋的那頭來，然後他現在要繼續向前回到那個家去了。
琢磨會轉頭跟他說再見，像每次跟他們道別的時候一樣。一樣是送別，這次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裡看他，這段只屬於他們的日子，並不很長。
「當時第一個答應你的可不就是我嗎？」掛著每次道別時都會有的微笑，溫柔的，問句像是在說我們多少年的交情了，小春怎麼還這樣問呢。
「一定要好好寫喔，我也會好好寫的。」可他已經很難用一樣的心情送他了。
琢磨似乎明白他，他把全罩式的帽子取下，凌亂著頭髮。
「春。」他抱著安全帽，一隻腳就在滑板上頭，他甚至知道琢磨滑到那個橋的中介，開始下坡時需要幾秒，畢竟他已經從他面前滑離過兩次。如今就要再次啟程的琢磨，彎著嘴角，眼角的弧度是要離開時就會有的樣子，「你一直都會在我身邊的，你是我的Alpha啊。」
「我也一直都會在喔，雖然我沒有標記你，可我會一直都是照顧你的Omega。」
恩田琢磨說情話的樣子讓小春想吻他。
有一點不小春，也許是終身標記一個人帶給他的後遺症也說不一定。
在恩田還沒將帽子戴上前，他踮起腳尖吻了他，在這個天氣舒服宜人，有著美好陽光的早晨。
「再會啦。」每次離開，都是這樣的笑容，有點可愛，讓人忍不住只好祝福的。
恩田琢磨頭也不回的，帶著對貴田春彥而言，比以往任何時刻都美好的氣味離開了貴田春彥。
那是一個很美好的早晨，那是一座擁有很多回憶的橋，那是一位帶來很多美好的人，那是一份屬於他們的祕密。
世界上永遠有一個，比起絕對更加相對的維度，屬於恩田琢磨與貴田春彥。
只要他們再碰見，只要他們再碰見。
（完）
[1回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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